王铎《蘜潭纂峨眉山纪游诗》,行书,书于清顺治七年(己丑1650年),绫本,24.5X237cm,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释文:
蘜潭纂《峨嵋山纪》览之作十首夜书无墨之嘉
未可测奇奥,铁牌风雨愁。
乘时休离佛,不夜吼高秋。
巴岳天根老,邛崃月魄稠。
酿花求发绿,世外灏悠悠。
第六首误书第一首多病荒耄可以发噱。 其一
三峨称绝险,大略势孤生。
* 辰细,中华水木平。
仙飚空外起,海鹤夜间声。
何日幽栖遂,山潮与结盟。其二
即此披图记,峨楼远卜居。
学佛身将老,为儒梦已虚。
狮坪收雪岭,龙马共蘧蘧。 其三
长安犹滞迹,羲洞欲思玄。
外国分峨顶,玆山有木莲。
尘心因寺息,神水向天悬。
白首犍为上,绳绳万古烟。 其四
奇象何能绘,瑠璃(亭名)迥未移。
阳坡荣异蕊,缺窍现山魑。
岷水台前没,天河槛外卑。
笑容应自得,祝肾返无知。
其五
攀践在幽岑,人间一古林。
盘陀窥太始,葱岭割重阴。
白雪吹香籟,苍龙隐窟心。
冲夷深炼药,渺渺下空音。其六已书前
其七
瓦屋山无尽,诸番限此疆。
七天通气冷,三殿引光长。
枳木资僧业,烟云厚客装。
携君观邃古,广乐远铿锵。 其八
宝墖(即“塔”)木瓢挂,无为养谷神。
探河偕老衲,借枕遇遣薪。
邛管山形变,平羌江影春。
分忧非我事,覆载一闲人。 其九
(梅子坡前路,天门处处殊。勋华皆点缀,情性)亦虚无。
大地诸灵宅,闲云一病躯。
木羊与黑虎,洵美伴山夫。 共十
龙池千万劫,迸水贯虚空。
路束氤氲半,磬飞杳霭中。
高深邻蟒径,通寒佞猕丛。
偿得长生秘,休忘造化功。 己丑十月。 疟新瘥,头眩晕,体犹作楚。过三弟大隐斋一更濡墨书此。无善 笔,炬下眯瞢,亦觉不恶。三弟知书画大意,不肯用力时习,然能知胜于不知者,远若 径庭,不可混而不辨也 。
书学当少年时,恒易言之。迨五十弥喻其难,盖书,古之 迹易学,晋之神,瞠乎其后,逾写逾望洋,始觉少年气浮心粗,不臻其室,故往往轻为 发议焉耳。精要难窥,外藩易涉。登五岳然后知山,浮海澳然后知海。诗、举业、文、画皆 然。呜呼!索解人安得日日遇之哉。
王铎书于大隐斋时年五十有六。
(来自《中国书法全集-王铎》(荣宝斋出版刘正成主编 高文龙文)
卷中五律十首,有四首见於《拟山园选 集》(臺湾学生书局》五律卷七,题作《纂峨嵋山纪有题》,分别為卷中之第一首、第二 首、第四首、第九首。第一首尾联之“山 潮”,集中作“山樵”,第二首漏书頷联十 字,据集中所载,应為“古厓多铁瓦,漫士自 樟庐”。
诗题中的“蘜潭”,位於河南省南阳府东 部,在西峡与内乡两县之间。从诗中的“何日 幽栖遂,山樵一结盟”,“学佛身将老,為儒 梦已虚”,“今忧非我事,覆载一闲人”等句 看,表现了王鐸甘心退隐的消极情绪,则最早 亦应為寄寓怀州以后所作。王鐸降清后,虽然 这种情绪亦时有表露,但王鐸除顺治五年因段 姬病故而一度返里,在乡居住半年又回北京而 外,至书写此卷时,再未离开北京,更没有到 过蘜潭,所以说,这十首五律,应作於寄寓怀 州以后至降清以前的这一段时间里。
崇禎十六年三月,王鐸携家人在江苏之浒 墅关别离友人袁枢以后,旋南下至吴、至越、 至楚。在楚地曾辗转於漳水、黄冈、洞庭一 带。同年秋季,回到乡里孟津,因乡里已经室 家无存,遂赴辉县苏门山下,投奔故友郭公 隆。在郭公隆处安顿下来后,随即派次子无咎 及家丁数人赴江苏桃源,将妻子马氏灵柩迁 回,移葬於新乡城东二里之水柳湾。从这些情 况分析,王鐸及家人一行在秋季返里时,不是 走的运河水路,也没有再次经过江苏桃源,而 是从湖北一带逕自返回河南的。此卷诗题中的 “蘜潭”,就是王鐸此次返乡的经由。
据卷中诗题“蘜潭纂《峨嵋山纪》,览之 作十首”,可以知道,王鐸在蘜潭曾有纂 集《峨嵋山纪》的事情,当时读了《峨嵋山 纪》的文章,触动了自己的感想,遂有五律十 首之作。所以,这十首诗,不是王鐸亲自登览 峨嵋山的纪游之作,其中也没有身临其境般的 真实描写,而只是一种意兴的寄託,所谓“即 此披图记,峨楼远卜居”也。
第十首之后有题记“己丑十月”云云,卷 末又署款為“时年五十六”。“己丑”為顺治 六年,王鐸时年五十八岁,如果考虑“己丑十 月”与“时年五十六”有一处為笔误的话,则 “时年五十六”应為笔误。因為王鐸此卷书於 三弟王鑨大隐斋,王鐸五十六岁时,王鑨尚在 江苏崐山县任上,调转来北京任职正是顺治六 年(己丑)夏月,与卷中的“己丑十月”才是 吻合的。
可是,虽然王鐸在书写此卷时,自称 是“多病荒耄”,将第六首书成第一首,第二 首又漏书一联,但恐怕也不至於把自己的年龄 写错。所以,再一种解释就是,“时年五十 六”正是王鐸的实际年龄。也就是说,王鐸的 诞生日在十一月份或十二月份。“己丑十月” 书此卷时,尚未满五十七岁。
王铎,蘜潭纂峨眉山纪游诗,行书